【旌奚】追妻路漫漫
08.
瑾王大婚，娶的又是大将军府的独女，这桩婚事自然是轰动了整个金陵城。
从天未亮起，城中便隐隐响起了鞭炮声，林奚被宫里的嬷嬷唤起。沐浴，梳妆，换喜服，直到天大亮了，这边才勉强收拾好。
“姑娘长的真是俊俏，一看便是有福气的，日后定能为皇家多多开枝散叶。”
喜婆捡好听的话说着，林奚只听着并未搭话，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。
精致的妆容，华美的凤冠，耀眼的大红嫁衣……这一切都让她如置梦中。
情窦初开的年纪，她也曾想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，那人是个什么模样，什么性情，想到出嫁便觉得紧张而羞涩。
后来年纪渐长，她更多地投心于医术，倒是很少想起这些事。如今，她竟真的出嫁了。
很快有人来提醒，说是新郎快要过来迎亲了。喜婆连忙拿着红盖头给林奚遮上，然后牵着林奚的手，慢慢往外走去。
先是去前厅拜别父亲，之后又被喜婆扶着出了府。
当与萧平旌十指相扣的一瞬间，温热的触感传至手心，林奚浑身僵了一下。紧接着下一瞬，她便被拦腰抱起。
林奚没有想到萧平旌会突然抱他，因此有些措手不及，反应过后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别怕，我在。”
萧平旌微微低头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。
随后，林奚被抱进了花轿。
一路上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，林奚心中却不似表面这般波澜不惊，紧张，局促，甚至心中还有一丝小小的欣喜。
梁帝和皇后早已在瑾王府中等候，林奚在喜婆的提醒下规规矩矩地走完典礼的流程，随后又被人搀扶着进了新房。
萧平旌在前厅待客，免不得要被灌酒，虽说有萧平章帮忙挡着，但回到新房时，还是有些脚步虚浮。
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萧平旌大手一挥，打发了喜婆和丫鬟们下去，随后缓慢而认真地走到林奚面前。也不说话，就那么低头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林奚，你可是真的愿意嫁我？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萧平旌叹了口气，突然语气低沉地问出这句话。
对于这个问题，林奚突然沉默了。
若非当时林深为她安排那么一桩亲事，她也不会想到要和萧平旌成亲。但如今两人已经拜了天地，她也并非预想中的那般无动于衷，至少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欣喜的，甚至有一丝丝期待。
许久没有听见林奚的回答，萧平旌不免苦笑，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，便听见林奚道：
“平旌，我既已选择嫁你，便不会后悔。”
“你不后悔，我也不后悔。”
大红色的盖头被突然掀起，萧平旌看着眼前的人儿，突然呼吸一滞。今晚的林奚和往日很是不同，眉梢间没有了平日的清冷，显得更加柔媚动人。
林奚被看得有些别扭，不禁垂眸低声道：“我们先喝合卺酒吧。”
“好”
萧平旌回过神，转身去桌边倒了两杯酒，随后将其中一杯递给林奚。
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萧平旌放下杯子，又专心致志地盯着旁边的人儿，只觉得她今晚美的不真实，仿佛下一瞬便会消失一般。
“你总这样看着我做甚，我……”
萧平旌今晚喝了不少酒，这会儿许是酒劲上头，已然听不清林奚在说些什么，只是看着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，便不自觉地凑上前吻了上去。
林奚瞬间瞪大了眼睛，感受着浓烈的酒气将自己包围，这一瞬间仿佛连她都跟着醉了。
萧平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吻女孩子，没有什么经验，只能跟随着自己的本能去摸索。细细地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，轻轻地舐咬着她的唇瓣，等到林奚的呼吸变得急促，松开紧闭的牙关，他便大着胆子往里试探……
酒气越来越浓，林奚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，此刻的她仿佛没有了理智，只是本能地环住萧平旌的脖子。
而萧平旌一只手搂着林奚纤细的腰肢，另一只手则是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腰带。
衣衫凌乱，香肩半露，林奚倒在床上的那一刻，头上的金钗和凤冠碰撞到一起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一瞬间唤回了她的理智。
“平旌，别……”
当萧平旌再次要吻上来的时候，林奚立刻用手挡住了他。
“林奚，怎么了？你……可是不愿意？”
萧平旌也恢复了一些理智，看着林奚明显的拒绝，心中愈发没有底气了。
“我……”看着萧平旌那小心翼翼的神情，林奚心中百感交集，但最终还是狠了狠心，“我今日来了葵水，身子不方便。”
萧平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奚话语中的意思，不自觉地红了脸，连忙起身，有些尴尬道：“对……对不起，我不知道，你……你早点休息吧，我今晚去书房睡。”
萧平旌走的太快，林奚还想再说什么都没逮到机会，只能看着他步伐慌乱地出了门。
林奚也没想着再去命人请他回来，只是唤来了紫苑，帮她换衣梳洗。
“小姐这又是何必呢，既然决定了嫁给王爷，为何又要喝那药？且您已经进了王府，这夫妻之事不过是早晚而已，您总不能一直避着。”
紫苑跟在林奚身边多年，可如今着实捉摸不透她的想法。
林奚没有回答，只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，突然有些晃了神。是啊，从今往后她就不只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了，还是瑾王妃。
有些事情注定是逃不过的，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想要再等一等……
萧平旌新婚之夜宿在书房的事自然不会瞒得过皇后，以至于两人去凤藻宫请安时，皇后发了好大的脾气。
萧平旌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辩解，只是乖乖地听着皇后的训责，无非是说他做法太过荒唐，以及外界的流言蜚语云云。
“母后，这不关平旌的事，”林奚站起身，欠了欠身子，“是我身子不方便，所以平旌才睡在书房的。”
林奚只当萧平旌是为了护着她才不肯开口辩解，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。
果然，听到这话皇后脸色好看了许多，一边唤萧平旌起身，一边拉着林奚在自己身旁坐下。
“傻孩子，你既不方便，让他在房里打地铺便是，何必让他去书房住？”
林奚微怔，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后，随后听皇后道，“你们新婚燕尔的，若是因为这些小事被有心人传了闲话，那可如何是好？”
“听母后的话，今晚便让他回屋里睡吧，”皇后说着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德海，“你今日回府后去书房把你家王爷的被褥都搬到卧房去，让他宿在地上。”
“母后，您还真不怕我着凉啊，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？”
一直不太敢说话的萧平旌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，然而得到的却是皇后一个警告的眼神。
“你皮糙肉厚的，那琅琊山上的寒潭都不知潜进去多少次了，怎会那么轻易就着了凉？”
萧平旌一时竟无言以对，只能低下头闷闷地不说话。
林奚见萧平旌那一脸委屈的小表情，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。
皇后留着两人在凤藻宫用了午膳，又拉着林奚话了好一会儿的家常，直到有些困意了，被芙儿提醒着该去午睡后才肯放人。
十月中旬的太阳已经不再毒辣，温和了许多，落在身上也感觉很舒服。
林奚和萧平旌两人并排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，没有说话，却也不显尴尬。
“小心”
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跑过来，萧平旌还未看清是什么，便下意识地环住林奚的腰身，将她护在怀里。
事情发生的太突然，林奚也吓了一跳，等缓过神定睛一看，不过是一只黑猫。
“参见瑾王，王妃。”
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，有些惶恐道：“是奴婢看管不周，让这猫冒犯了王爷和王妃，请王爷王妃恕罪。”
萧平旌皱着眉，正准备训责几句，便见身边的林奚开了口，“无妨，下次小心便是。”
“谢王妃。”
小姑娘赶紧上前抱起黑猫，静静地站到一旁不敢再有动作。
这正是在这个时候，林奚发现这只猫看似比寻常的猫大一些，却是极其瘦弱，而那小姑娘也是赢弱不堪，手腕处还隐隐露出红痕。
“你是哪个宫的？这只猫是何人所养，怎会看起来这般瘦弱？”
小姑娘显然没有想到林奚会突然问她这话，于是立即跪下答道：“回王妃，奴婢是冷宫那边的人，这只猫以前是冷宫里的一位主子养的，但前些时日那位主子去了，这猫吃的又多，奴婢实在没有多余的东西喂养它。”
小姑娘偶然捕捉到林奚眼中一闪而逝的同情，突然大着胆子道：“王妃若喜欢这猫，不如带回府中，它平日安静的很，今天也是因为太饿才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王妃。”
林奚看着那猫，心中确实有些不忍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，将其抱在自己怀里。
猫儿确实十分乖巧，一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望向林奚，甚至还有气无力地“喵”了一声。
“它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回王妃，它叫缘缘，是缘分的缘。”
“这个名字倒是稀奇。”
林奚轻轻地抚摸着猫儿的毛发。
“先主子说，这只猫乖巧伶俐，无论谁碰见它都是缘分，故而起了这个名字。”
林奚确实想要点头将这只猫带回去，可是……
她转头望向萧平旌，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。
萧平旌还是难得见林奚这么喜欢一样东西，自是不会拒绝。
“你若喜欢，抱回府里便是。”
林奚点点头，抱着猫跟在萧平旌身侧。
往前走了两步，她突然停下脚步，转身看了眼刚才的小姑娘，心中似乎犹豫着什么。
“怎么了？”
萧平旌见她停下，有些不解。
“无事，我们走吧。”
林奚收回视线，摇摇头。
萧平旌看着林奚，又转头瞥了一眼那小姑娘，若有所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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